七哀要学会33的逻辑性思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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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回忆凝结成力量,随风奔向你。”

【恋与制作人】【白起X她】清明篇 见腐生萤

白起X她。

古代侠客×医女

有OOC.

 

她睁不开眼睛,脑袋昏昏沉沉,身体重得像坨铁块,却依稀能感觉到自己周围有人。

动手的至少有两个人。

他们一前一后,一个抬着她的脚,另一个抓着她的手臂,把她像烂麻袋一样拖拽着向前。

衣裙一路被地面石砾磨破,身上也被擦得血肉模糊。血慢慢地淌出,打湿了布料。

终于,那些人停了下来,接着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似乎是铁锹铲入土面的闷响。

不知过了多久,那些人又抓住她的手脚将她抬离了地面。

不过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的归宿。

“砰”一声重响后,她被扔进了一个坑里。

没容她挣扎,一抔抔泥土就被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,她甚至都来不及嚷一声,嘴里就被塞满了土渣,整个鼻腔全都是土腥味。

她下意识用舌头去顶,然而空气却越发地稀薄了,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喉咙,让她出气不能,进气不得,眼前的黑暗蓦地由深变浅,化为一片光亮。

她的意识渐渐模糊。耳边却似乎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乳名。

是娘亲?还是爹爹?

终于……她可以见到他们了。

 

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的瞬间,她整个人都颤抖起来,胸腔里的浊气一扫而光,慢慢地缓了过来。

睁开眼睛的那刻,面前的光刺得她下意识伸手去挡,但这次有人比她还快,用自己的手挡在了她的眼睛前。

好凉的一双手。

仅是贴着自己皮肤短短一瞬,却险些让她打了个冷战。

但他的动作却很温柔。

过了会儿,那人松开了手,她适应了现在的光线,再次睁开眼。

守在面前的人,她却不认识。

那是个身材高大的少年,生得相当清秀好看,穿一身青衣,束发,双耳都坠着黑色耳钉,手里还拿着一把长剑。

她盯着他看了好一阵,似乎忘记了这样做很失礼。

少年蹙起眉,抬眼承接着她的注视,表情不甚和蔼:“醒了?”

她这才被唤醒进了现实,慌忙四下乱看,发现自己竟是坐在一块荒地上,周围寸草不生,几乎算是一片焦土。不远处重重叠叠堆着黄泥,旁边便是一个长约数十丈的土坑。

她心头一惊,明白过来那是什么。说得好听点,叫无主之坟,说得直白点,那就是个千人坑。

天行时疫,城内病死者何止千计。城中幸存者无力处理成堆的尸首,只能在荒郊将其随意掩埋,千人坑便因此而得名。

城内百姓提到身后之事,都不讲“见阎王爷”,只说一句“去千人坑”。

自己之前遭遇的那些事,她也全都想了起来。

她转头看向面前的少年,语气中带着感激:“是你救了我吗?多谢。”

“你可还记得什么?”少年点点头。

“我……”她咬紧下唇,回忆起之前发生的种种,“我也不太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,只感觉有人抬着我往城外走,然后……”

她顿了一下,突然无法说下去。

少年接道:“你被活埋了。”

她猛地抬起头,看向他,眼中满是惊诧和愤怒。

少年并无畏惧,更没移开视线。

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可笑,怎么能迁怒于他呢。

“那些人将你弃于城郊死人坑中,胡乱埋了点土,也没确认你是否断气就匆匆逃了。”少年自顾自地说下去,全然没顾自己这些话听起来有多可怕,“这群小人,不过是怕被尸体传染上瘟疫罢了。”

她抖了抖,慢慢将身体蜷缩起来。

“你是城中医馆大夫之女?”那少年看了她一眼,突然又出声道。

没想到一说即中。

她脸色发白:“你怎么知道?”

少年面无表情地盯住她的衣衫:“药味。”

“可是近来城中瘟疫横行,百姓无人不用药,谁身上都带着药味,你凭什么就说我是医馆之女?”她却不甘心就这样被识破了身份,故意问道。

少年却不恼,反而解释起来:“你自己都说了瘟疫横行,而城中仅有一家医馆。如今药材奇缺,你身上却混杂了多种药味,若非医馆之女,为抑制瘟疫亲身试药,就这眼下的光景,哪来那么多药材容你一一尝试?”

她被说得无可反驳。

“所以,你是在行医救疫时被传染了时疫?”少年冷淡地问。

她苦笑一声,缓慢地点了点头:“何止是我,我爹爹、娘亲、医馆中的学徒,全部死在这场疫病中。后来医馆仅剩我一人,每日却有数百病人涌来就诊,药材人手都不够,我两日水米未进,在人前晕倒,未曾料到那些百姓却称我也染上了瘟疫,强行将我拖出城,扔进了千人坑中。”

见她面露颓丧之色,少年的表情也难免有所波动。他静了静,再次开口时,语气已与刚才的冷淡有所不同,竟变得柔软了几分:“你在城中,是否感觉头疼舌焦,腹痛难忍,其后浑身发斑,燥热不堪?”

她轻轻摇头:“并无此等症状。”

少年叹一声,将一团油纸包裹的东西递到她面前。

她低头一瞧,虽有迟疑,却还是接过少年手中之物,拆开油纸,发现那竟是几块酥饼。

“这……”

“你既无疫病症状,又说自己连日水米未进,不过是饿得虚脱而已。”少年别开眼,神情中闪烁过一丝羞赧,“我也不记得这东西好不好吃,你还是先保命要紧吧。”

她愣了下,然后盯紧他,漾出一个灿烂的笑:“谢谢你。”

少年不自在地眨了眨眼,又抱紧双臂,将脸朝向另一边。

她咬了口酥饼,口中的土腥味终于被浓郁的甜味冲淡了些,也没那么恶心想吐了。

就这样一边看着少年,一边啃完小半块饼,被盯得实在不自然的少年终于偏过头,微恼地看住她:“吃就吃,你老看着我干什么?”

她笑,并成功看到少年因这笑而愣在当场。

“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?”她抬着头,目光灼灼地看着他。

少年这次终于没有错开视线,他一手拿剑,抱着双臂,淡淡地答:“我叫白起。”

“白起,谢谢你今日救我。”她将吃剩的小半块饼用手帕包住,塞进怀里,然后站起来,拍了拍身上的灰土,双手抱拳,向他微微鞠躬行了一礼,“保重。”

说完,她便要向朝城门方向走去。

胳膊却被人从后面紧紧握住。

白起的声音冷冷地在她耳后响起:“你现在还想回城?不怕那些人再埋了你?”

她顿了顿,语气却很坚决地道:“我自幼长在医馆中,十多年来眼见爹娘医治乡邻,从未藏私。而如今医馆仅余我一人,我就是死,也得死在馆中。”

白起笑了一声。

这是她到现在为止第一次听见他的笑声。

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微眯,两颊泛起小小的酒窝,尽管只持续了一瞬,她却看得清晰。

白起说道:“你可有着手回春之医术,能凭一己之力扭转整座城的疫情?就算你今日靠这双脚走回去,那些人也不会让你踏进城门一步,兴许见你起死复生,还会将你当做异类,喊打喊杀,让你再死一回,你也不怕?”

她怔在当场。

白起说的这些她此前并未细想。只觉得自己此刻无碍,自然应该回城继续治病。

可,若是那些病患不再需要她了呢?

白起见她情绪低落,又问:“你爹娘逝后葬在何处?”

她抬起眼,茫然地看着他,才道:“当时疫病尚未漫延,是由城郊义庄一手包办爹娘身后事,将他们安葬在城外。”

白起不语,只从袖中拿出一物递到她面前:“你可认识此物?”

那是一个月白色的平安符,上端结着金色铃铛,符上以金线绣着“白首相依”四字,一旁还有银杏叶的纹样,看上去颇为精致。

她瞪大双眼,不可置信地自白起手中夺过那个平安符,拿在手中看了又看:“不可能!这是我娘亲手绣给我爹的平安符,怎么会在你这儿?”

只略一查看,这平安符周遭都沾着泥土与草屑,还有被水浸湿的痕迹,一看便是被掩埋在土中多日。

白起盯紧了她的表情,只低声道:“这是我从千人坑中找到的。”

此话一出,她身子一软,瘫坐在地,眼泪也流了下来。

一滴一滴,竟仿佛滴在他的心湖之上,搅起圈圈涟漪。

“城郊义庄中的师徒三人早在数月前暴毙,那里已成了空屋一座,此前尚未处理的尸首全都被投进了千人坑中。”默了一会儿,白起才慢慢说道。

天色渐渐昏暗,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哀嚎,声声骇人。

她只觉脚软,一时竟无法自己站起来。

白起警觉地看了看四周,对她道:“此处不便停留,你暂且先随我去别处歇息吧。”

她抬起脸看着他,眼睫上还沾着未尽的泪,两人目光相触,竟不自禁停了下来,任视线交缠。

“你若担心我心怀不轨,我不会与你共处一室……”白起说。

“我没有。”她强行截住他的话。

一番对话后,两人竟都沉默了。

过了一会儿,白起才又道:“走吧。”

她不敢再说什么,正要提起裙子站起来,只见面前多了一只手。

那青衣少年别过脸,站在她身旁,一手搂着剑,一手却递到她面前,不敢正眼瞧她,余光却一直落在她身上。

她笑了笑,小心翼翼把手搭在他手背上,扶着他站了起来。

他的手依旧很凉,初春的天,早晚皆有雨露,温度低得吓人,他衣着单薄,又无替换之物,怕难以抵御寒冷。

就在她胡乱思索的时候,白起的手慢慢抽了回去。

刚刚还习惯了依附之感,此刻手中又是空无一物,她竟有些不习惯。

两人一前一后向西走了约一炷香时间,才走到一间小庙中。

她虽自小生在城中,却从未听闻郊外有过这样一间寺庙,只见其外观古朴,略显破败,里外布满尘灰,看上去废置已久。

白起用剑劈去角落里的蛛网枯枝,随意清理了一块地盘出来供二人休息。

她也开始在庙堂中搜寻,看是否有可用之物。

折腾了一番后,火总算是生起来了。

暖色的火光映在各自的脸上身上,确实将寒气驱除了不少。

她坐在火堆旁,抱着腿,将下巴轻抵在双膝间,竟骤然觉得有几分安心。

“白起。”

“嗯?”

“你为什么会在城外呢?”她问,“疫灾这么严重,城外人只想逃得越远越好,你为何反而一直留在这儿?”

白起伸手添了一把柴火,树枝烧得噼啪作响,倒是将两人间的沉默衬得越发明显了些。

“我一直住在城外。”他终于出声答道。

“住在这儿?”她有些惊讶,“可这里都是荒芜废弃之地,怎么能住人呢?”

白起道:“我无父无母,死绝亲友,独来独去,何处不可栖身?”

“抱歉。”她在心中喟叹,身在乱世,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自己的心酸苦楚,不足与外人道,也绝非言语可以形容。

白起的故事,想必也是千百万不幸中之一吧。

她没有问下去,很快就换了个话题:“我见你随身带剑,莫非你是习武之人?”

白起点头:“我自幼从师,学习剑术轻功。”

她眼中略过一丝羡慕之色:“小时候爹娘带我听评书,听到先生讲少年侠客带剑走江湖,行侠仗义,路见不平,我就想长大了我也要当个侠客,潇潇洒洒、快意恩仇!”

白起无奈笑笑:“评书里的江湖,跟实际还是有些不同。”

“白起,莫非你真的是个侠客吗?”她笑起来,“你突然出现,救了我的命,又带我来这里避难,这些可都是大侠所为啊!”

白起似是被她的话逗乐了,嘴角笑意浓了几分:“我只是恰巧路过罢了。”

她却有点急了:“既是路过,那你之后会去哪里呢?我还未来得及报答你救命之恩……”

“举手之劳,不必挂记。”白起淡淡道,“你呢,你又会去哪里?”

她很容易就被白起引入新的话题,答道:“等这场疫情过去,我要重振医馆,继续治病救人。”

“我相信你,你一定能做到。”白起看着她的眼睛,一字一句讲得十分坚定。

她脸蓦地红透了,只得立刻低下头。

白起说道:“三日之后,朝廷派遣的良医将至城中,疫情会逐渐稳定。待那时,你便可回城继续运营医馆,一切都将恢复平静。”

这话让她立刻将那些旖旎的心思全抛在了脑后:“真的吗?朝廷会派良医过来治疫?”

白起点头。

“白起,不如你与我同回医馆,一同救人可好?”她突然鼓起勇气问道。

见白起许久未回话,她忙磕磕绊绊地解释起来:“我是觉得,呃,人手不够,疫情又如此严重,你既是个侠客,有助人之心,不如同我一道……”

 

白起注视着她,忽然微笑:“谢谢你的好意。”

他又朗声而道:“羽檄从北来,厉马登高堤。长驱蹈匈奴,左顾凌鲜卑。弃身锋刃端,性命安可怀?”

他的目光透过破败的窗楹和砖瓦,似乎透向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
那里是金戈铁马、生死相搏的沙场。

与她的医馆相比,亦算得上是殊途同归。

 

三日后。

朝廷遣来的良医一行终于抵达城中。

白起也一路送她至城门外。

她停下脚步,望着他,本有许多话想说,但此刻竟半个字也不能讲出口。

“万事小心,保重身体。”白起看着她,开口便是郑重的嘱咐。

她点点头,唇边笑容凝结,险些让眼中热泪一齐落下。

她从自己怀中掏出那个平安符,小心翼翼地抚过“白首相依”四字,终于将它递到白起手中:“我没有别的东西可送你了,如果你不介意它是从坟堆里挖出来的话,请收下吧。”

白起惊讶地看了她一眼,终还是从她手中接过了它。

手指在她刚才触碰过的地方轻抚着,仿佛那四个字变得滚烫起来。

“多谢。”他说。

“后会有期。”她说。

转过身走进城门那刻,她的眼泪落在了风中,瞬息消逝。

她往前走了数十步,终还是舍不得,又回过头看他。

但少年此前站立的那处,已是空无一人。

他的去处,或许只有风才知晓。

 

在接下来的数月里,她回到医馆,向良医毛遂自荐,继续开馆救人。

有了朝廷的药方,疫情果然日渐平稳。

待最后一名病患痊愈当天,城中爆发出长久未闻的欢呼声。

她与昔日救治过的病人一起,走出医馆,一同在街上看着众人庆祝。

“姑娘,多亏了你这些日子的照顾,我们才能苟活至今啊。”牛婆婆走过来,泪眼盈眶地对她说道。

“举手之劳而已。”她笑笑,却又想到一事,“婆婆,若我没记错,您可有一侄儿曾在城郊义庄当差?”

牛鲜花点头:“对,我那短命的侄儿以前是在义庄当看守,才去了没几个月就染疫而亡了。”

她叹口气:“婆婆,您可听说过城中有姓白的人家吗?”

“白家?”牛鲜花脸上神情闪过一丝惊恐,“姑娘为何突然提到这户人家?”

“这……”她胡乱编造道,“我以前曾受过一个叫白起的年轻人的恩惠,却一直找不到他。”

牛鲜花瞪大了眼:“城中确有一白姓人家,他们的长子也叫作白起。但那已经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!”

她的表情僵住。

“白将军英勇善战,屡次大胜外族,却因小人构陷,一家惨死狱中。他那大儿子白起也不知是运气好还是坏,在获罪前便死在了百年前那场大疫里,尸首被抛在了千人坑中……”牛鲜花叹口气,“据说他死后,城中百姓感念白家生前之功,将他的衣物佩剑收殓,供在城外一间小庙中。”

牛鲜花接下来还说了什么,她已经听不进去了。

白起、白起、白起……

时至今日,她才真正懂了当日他那句“我无父无母,死绝亲友,独来独去,何处不可栖身?”

只是,她已永不能再见到他。

 

三日后,城郊千人坑。

她找来数百人帮手,将千人坑中的尸首彻底焚烧,再重新掩埋立坟。因为时日已久,许多尸体腐败严重,面目不堪,火一烧着,浓烟四起,气味更是刺鼻,一时间竟大雾漫天,阴云蔽日。

众人只道是逝者显灵,心中便更添一分敬畏。

她站在千人坑边,依旧看着那片炽热的火光,心绪却同那日在破庙毫不相同。

一百多年过去,她已不可能找到他的尸首。

“白首相依。”她抬头看向头顶的天空,弯起唇角,轻声道,“惟愿你好。”

 

By—Aegis七哀

2019年4月5日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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